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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节(2 / 3)

出城。”苏明雅扣住他十指,“我带你去量衣裁体,带你去采花踏青,兑现七年前给你的承诺。”

当年冬狩前他所说的话没有一句为实,顾小灯深信不疑;如今他所说的话没有一字为虚,顾小灯一字不信。

白昼短,春夜长,苏明雅为哄顾小灯开心,提了一盏他在东区相中的六面菱灯,复刻得一模一样,提在手中走进他的寝屋。

顾小灯正盘腿坐在床上,看见他来毫不惊讶:“苏公子怎么来了?”

苏明雅把那盏灯挂到床前,坐到他身边去捏他耳朵:“别生气了。”

他看着灯火摇曳的虚影,虚影中扭曲出遥远的记忆景象,飘摇出营帐之中对酒言笑的画面。

当初他与顾小灯的最后一面也在烛光摇曳中,他们相偎而坐,他困于天生哮症而从不喝酒,那夜他和顾小灯第一次碰杯,也成了最后一次。

洪熹二年末,他放了一夜左腕上的血,大抵将顾小灯喂食而来的药血放去了大半,此后重新变回幼年时节的药罐子,病秧子。

哮症复发后,他饮酒必病,愈病愈伤,不能再喝酒了。

不能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,他自有拒绝饮酒的资格。

只是到了洪熹四年时,苏家有一盛事,忽成他的憾事。

那日苏三苏明韶成亲,春和景明,红绸嵌喜,长洛最好的酒送到了喜堂之上,新人一双醉金盏,两杯连理百年酒。

那醇厚的酒香沾上苏明雅的袖口,他忽然因一个理应微不足道,却偏偏掀起狂澜的一念而恍惚。

他不能喝酒了。

不能和顾小灯喝交杯酒了。

一年一年过去,这一念却根深蒂固地留了下来。

他的身体,他的寄望,都在“不能饮酒”的小事中,放大成一卷泼满残墨的废画。

后来苏明雅偶尔在重压之下恍惚,总想不由自主地喝酒,想多了,某一夜就出了事。

那夜他不由自主地割破左腕,把血蘸在了书桌上的画。

蘸废的画一幅幅变多,佛珠下的疤也一道道重叠。

苏明雅记忆里的自己似乎一直处在伤病的状态中,他分不清那些疼痛里,身痛心痛孰轻孰重。

只知道这一身与这一生都至为无趣。

盼望顾小灯回来,就像等候一个此身此生犹存的意义。

现在他又想倾倒一壶酒,淋在顾小灯和自己的身上了。

正这么想着,顾小灯便冷不丁地问他。

“明雅,喝酒吗?”

“喝酒么?”

“你喂我,我便喝。”

当初在冬狩的营帐中,苏明雅把一口兑了离魂汤的烈酒渡给顾小灯,如今他也有样学样,渡还给了苏明雅。

就这么一口酒,苏明雅昏死了两天。

顾小灯见到了苏三苏明韶,这位长洛女官中少见的女将长得也和苏明雅大不相同,高挑英气,气势凛然。

她带着一群医师蜂拥而至,腰间还挂着滴血的剑,满脸的焦头烂额和怒不可遏,一赶到伪竹院便想拔剑杀了他,又在看见苏明雅的情状时生生歪了剑锋。

苏明雅背靠床栏,从身后抱着顾小灯,低头埋在他肩颈处,已经昏死过去。

苏三恨铁不成钢地丢了剑,转而怒气冲天地上来扯开苏明雅抓着顾小灯的手。

顾小灯神情半明半暗,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。

他的唇角被咬破一点,说话时有些疼:“苏三小姐,我想和你商议一下,我能替你们治好苏明雅,只要你们能放我——”

“走”字还没说完,苏三就一把将他抓起来丢给紧随而来的苏小鸢:“把他关住!他若胆敢再提一个走,就把他的嘴缝上,敢跑就折断腿骨!”

苏三看向他的眼里烧着火:“我四弟的命既然在你手上,你就给我握好,想走?绝无可能!”

顾小灯心中一凉,就被苏小鸢捂着嘴连拖带抱地带出来。

趁着周遭一切短暂地陷入混乱,苏小鸢将在把他关进一个笼子前附耳:“外面有人在找你,不要怕,你保全好自己,一定能离开这里重见天日。”

顾小灯被推进铺满绒毯的大笼子里,苏明雅昏迷了多久,他就被关了多久,他数次试图朝周围看守他的人说话,反复陈述能给苏明雅康健,以换他的自由,但无人肯听,当真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
只是脑海里回荡着苏小鸢另一句话,他心中便有了底气。

不管谁在找他,是谁都好。

他快要受不了了,快要被不见天日的纠缠拖入深渊里了。

两天后的深夜,顾小灯正不太舒服地蜷缩在毛毯里睡觉,迷迷糊糊间就被一双微冷的手掐醒了。

他一睁开眼,就看到苏明雅几无血色的脸。

顾小灯又惊又堵:“你醒了?”

苏明雅跪坐在他面前,冰冷的双手捧起他的脸,不知是从鬼门关回来之后神智不清,还是心中执念烈烈燃烧,神情尤为疯魔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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