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哀脸上没有半分的恼色,转而又温柔地捡起地上的毛巾和水盆,过了不久,又端来同样的东西。
他没有说话,还是低着脑袋,认真地拧干毛巾,而后从软被里拉出卫玄序的一只手腕。
可下一刻,他的动作立刻一僵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一向温和乐呵的宋石此刻的语气冰冷,听得郑哀不由得微怔。
与之而来的,便是架在郑哀脖子上的一把弯刀,距离他的喉咙不住一条指甲缝的距离,刀锋上的寒气直逼上皮肤,郑哀知道,他甚至都不用动作,只需要一次呼吸,他的脖颈便会碰上那锋锐的刀尖,而后流出鲜血。
但下一刻,他的手,还是执意地将那湿润的方帕,盖上卫玄序的手腕。
与此同时,宋石手里的弯刀没入他的脖颈,一丝猩红的血丝就那么顺着刀柄流下来,在他干净的白领上炸开血花。
宋石的目光更冷。
而郑哀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,自顾自地低头,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银色的桶罐,又从里头抽出几根银针。
默默道:“听刚才麻娘和肖公子的意思,卫公子如今的魂魄是被人暂时封在结界里,这对于他的肉身来说,会造成极大的伤害。宋石公子你看,卫公子的嘴唇是紫的,那是他全身的血脉乱了。”
“还用得着你说。”尽管如此,宋石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看向卫玄序。的确如郑哀所说,每次开启唤魂之术的时候,卫玄序的脸色都难看得可怕。
紧接着,郑哀用自己的指肚细细搓捻着银针,像是往上面附加什么药粉。
“我虽不是修真之人,但是家父以前也是个医郎,不只是寻常人的害病,对于修真之人身上的咒术法门,也略思忖了一二。我也算是学到了些皮毛,可以用针灸的法子,暂时稳住卫公子的血脉,也算是为了肖公子争取些时间。”
紧接着,宋石的弯刀猛地往前又是一递:“你再动,我可就真刺了!”
可郑哀充耳不闻,捏着一根银针,迅速没入了卫玄序的手腕。
“我要刺了!”宋石的音调又高。
郑哀依旧不理会,快手又接着下了五六针,而后缓缓抬头,对上宋石愤怒的目光:“宋石公子,你看。”说着,欠身。
宋石低头一看,果然如他所说,刚才卫玄序还是乌青的嘴唇,此刻已然红润许多,面色看上去,也不似刚才那般苍白了。
紧接着,郑哀温顺地低下了头,施礼道:“若是没有旁的事,我便也先退下了。”说完就要走。
宋石立刻:“哎!”
郑哀转头,望他:“宋石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?”
闻声,宋石不好意思地踌躇两下,指了指自己的脖颈:“你这儿……”
郑哀立刻用手掌捂住了脖颈,伤口连同鲜血。
他宽慰地笑了笑:“无妨。我去包扎便是。”
宋石更加不好意思:“那个、你、我……刚才都怪我急了,言语之中还有行为多有得罪,这是上好的舒痕药膏,抹上很快就能好……还有这些是我攒的所有的私房钱,全都给你,你去自己买点好吃的吧。哦对!还有,你千万不要跟肖肖和公子说我私房钱的事啊!”
郑哀像个邻家哥哥般和善笑笑,只接过了膏药:“多谢宋石公子。公子无需自责,我知道是无心,换做是我,也当如是。”
说得宋石一下子刷脸就红了。
郑哀没再说什么,转身走出了房门。-
“娄前辈——辈——辈——辈——”
一声声回音和天翻地覆的眩晕之中,肖兰时恍然经过五脏六腑的翻腾之后才翩然睁开眼睛。
一睁眼,入目的是一片鲜艳的红陵,上面几乎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墨字,正在随风轻轻飘动着。
这儿什么地方?
正想着,肖兰时身下一阵发麻,他五官狰狞地撑起身子,没想到一个重心不稳,立刻整个人都向旁边跌去。肖兰时:?
身体的失重感和坠落感同时出现在肖兰时脑海中,当他双手环抱于胸前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迎接一个狗吃屎的时候,突然。
预想中的疼痛没有爬上他,反而是一阵像是云朵般的轻盈,似乎在他的身体下垫着,将他缓缓向上抬。诶?
突然,一个着急又愤怒的声音响起来:“都多大的人了!都已经在这儿修炼了快有五百年了!还没炼化成上仙!硬是不走,故意拉低师父的绩效!师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废物弟子!”诶?
肖兰时闻声望去,只见一个穿着红衣服,扎着红发带的小男孩,气鼓鼓地飞过来。他忽得一愣。
因为那小孩,分明是宋石的脸。只不过脸上没有宋石那条刀疤。
一见是他,肖兰时立刻高兴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,捏起宋石的小脸蛋就笑:“小石头你怎么也跟着我来啦?也是娄前辈把你给送进来的吗?你脸上的刀疤呢?怎么不见了?”
还没说完,宋石立刻啪!一下气愤地打开他的手:“放肆!我乃新晋上仙,也算是你的顶